〔摘要：从2008年到2017年九年中，我接受了七例儿童抽动－秽语综合征心理治疗案例，其中三个案例，是没有经过药物治疗。这三个案例中，两男孩一个女孩，年龄最大12岁（A），读初一，最小的幼儿19(B)个月；其中一例女孩（C）八岁，小学一年级学生。临床表现，12岁男孩与8岁女孩甩头，男孩伴喉头怪声，19个月男孩是频繁眨眼。三个家庭的结构特点，他们都双亲家庭，但父亲长期缺位，母亲与孩子的关系比较纠缠，由于母亲在养育过程身单力薄，得不到丈夫的支持，往往心情比较焦燥，很容易在孩子面前发火，甚至责骂、威胁，导致孩子情绪处于高度紧张、压抑状态，出现局部运动神经失调性的动作表现。上述三例直接采用家庭治疗方法，经过一个疗程治愈，经后来随访，没有复发，家庭反馈，效果相当满意。这使我在家庭治疗临床实践中深受鼓舞，也是儿童抽动＝秽语综合征基于传统治疗的颠覆性实践，这一成果无疑是对正在经历此类症状折磨的孩子来说，开辟了一条不需要药物治疗的康复途径，在此与同行交流分享，使更多正在经历此类困扰的孩子，遇见光明。〕 淡化主诉，进入关系探讨 针对儿童身心症的案例，家庭治疗的理念，（尤其是米纽秦教授习惯说的话，不确定就是孩子的问题）不会将孩子当作病人去看待，而着重探讨，他们的症状在什么情况下发生，是什么样的家庭关系维持下来的。 首先，我们来看看，与A男生家庭的会谈记录。这是由我与A同学以及他爸妈三人家庭评估访谈。当时的A情绪比较低落，眼神游移，老看地板，说话声音带着明显的童声，他坐在我的右边；妈妈是个比较弱小的女人，她皱着眉头，心事重重，挨着儿子的右边坐；她们母子坐下后就对视着，尤其是妈妈一直视线停留在儿子身上；爸爸坐在太太的右边，与我对面，高个子，显胖，说话声音响亮，有点强势。我去询问男生，叫什么名字，妈妈就抢着回答。爸爸看着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从开始的落座情形，我初步有个感觉，妈妈跟儿子比较亲近。我邀请父亲说说为什么来见我的想法，他说自己平时不太管儿子，小学由儿子奶奶辅导作业，很放心。上初中后，儿子学习成绩怎么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想不通，也感觉太太管不好儿子，加上现在班主任的提议，所以决定要接受咨询。 父亲的话，已经透露了他对妻子的抱怨，我想确认，他过去不管孩子，到底是忙什么？这时太太说话了，说孩子爸爸过去仗着奶奶辅导作业的优势，对孩子不管不问，晚上常出去跟朋友吃饭应酬，很少在家呆着...... 当父母开始对话时，A男生就出现了摔头的动作。 我邀请男生说话：“你父母在说什么？能否解释一下？” 他说：“我知道自己成绩下降了，诺得奶奶和爷爷都很不放心，尤其是奶奶和爸爸很不满意，就抱怨妈妈不会教我.....我爸爸认为奶奶会辅导作业，但是，她不会教初中的内容呀.....”话里话外，好像在为妈妈辩护。 我在想，父母为如何辅导儿子的作业问题，过去肯定争论很多年。但是，因奶奶的小学老师的资源，帮助孙子走过了小升初的关键时刻，但A男生六年的被辅导，已经养成了被动的学习习惯，上初中之后，随着课业量的增加，很难做出自我调整，这个任务无形中落到妈妈的身上，而爸爸又那么轻易地把自己置身事外，妈妈就会有很多委屈，只有儿子理解她的苦衷。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父母争论的话题中心？” “很早了吧！好像是上小学开始，我爸爸就觉得妈妈教不了我，强烈要求送到奶奶家去。我记得当时妈妈是不同意的，但是，爸爸就说如果我成绩不理想，上不了重点初中，责任由妈妈负。所以，妈妈也不得不同意，这样的安排。我知道，妈妈在爷爷奶奶家吃饭，很不自在的.....”男生，看了看母亲，说：“对吧！妈妈。” 当我发现，这个表面上看着比较幼稚的男孩，说起妈妈的心情，比他爸爸更加细腻。 我想挑战一下他父母家的僵硬模式，问男生，你在生活、学习上碰到困难，会找爸爸询问吗？ 男生说：“我爸爸很少在家，碰不到他呀！” 其实，他的甩头的症状，从小学三年纪开始的，因为，A男在小学低段学习成绩比较稳定，到了三年纪，开始写作文，考试分数就无法保持高分，奶奶常常拿妈妈说事，说她不会带孩子体验生活，所以，作文题材不够生动，被斥责“你根本就教不了孩子”后，儿子就开始频繁的甩头，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感觉妈妈不是奶奶说的那样，而爸爸在那个时候，也常常站在奶奶一边，很多言语嘲讽打击妈妈，他又看了一眼爸爸说，不是吗？“他在征询妈妈的支持，接着说：”我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但是，他又不能够公开地与奶奶和爸爸对峙，他这个摔头的动作，代表不同意奶奶爸爸对母亲那样说词的意思。 A男生，是他们家族三代单传的男孩，深得整个家族成员的娇宠，爷爷奶奶接受很好的教育，都是个知识分子。爸爸也是大学毕业，尤其是爸爸，感觉家族有遗传基因的优势。最说奶奶，她打小学教师退休之后，强烈要求让她来辅导孙子的作业。当时，妈妈认为自己也是有文化的人，感觉让奶奶管孩子做作业，没有必要。而男生的爸爸却说，自己的母亲教学有经验，由奶奶辅导儿子的家庭作业，既放心又保险。这样，他们三口小学六年，都在奶奶家吃饭，等到晚上孩子作业完成，再回家睡觉。这样六年，奶奶已经很成功地掌握给孙子辅导作业的主动权。而妈妈，只有忍声吞气在旁接受数落.....这样，直到男生上初中，在第一次测验公布成绩之后，感觉很不理想，开始担心奶奶和爸爸又要责备妈妈了，上课时不由自主地开始频繁甩头，老师发现不对劲，建议父母带有必要带孩子看心理医生。 第一会谈之后，我感觉这个家庭三代之间比较纠结，需要很多次的家庭治疗疗程设置。但可喜的是，第一次周末会谈之后，下一周上学，抽动只发生一次，这样，爸爸妈妈本来对家庭治疗信心不足，被孩子的惊讶家庭治疗会谈的效果，一直表示愿意疗程设置。 －－－－－－－－－－－－－－－－－－－－－－－－－－－－－－－－－－－－－－－－－ B男生只有19个月的男孩，家人发现他一个月来常常频繁使劲地眨眼皮，妈妈感觉这样很奇怪，要求做咨询。 当B幼童，与爸爸妈妈走进咨询室，他开始有点胆怯，但看到很多玩具，很高兴地去找着玩了。 坐在咨询室里的父母，看起来彼此不大友好；妈妈苦着脸，爸爸皱眉头。 我没有就孩子的问题询问，直接针对他们的僵持的情形说：“你们两个这样的状态有多久了？” 妈妈说：“很久了，我感觉他对孩子太不重视了，工作在两地我一点的不抱怨，但你周末回家，也陪伴孩子玩吧！就是家里坐不住，要往外应酬...应酬.....”说着说着就眼眶含着眼泪哭起来。 这是一对周末夫妻，妈妈在本地工作，家里有外公外婆轮流值班帮忙照顾B男孩起居。丈夫在另一个城市上班，周一早晨出发，周五晚上回家。他是部门经理，周末也要巡视工作，留给妻儿的时间很少。 据妈妈说，自己生这个儿子很不容易，丈夫有一次八年的婚姻，由于没有孩子而离婚。她嫁他之后，两年没有怀孕，通过治疗，才得一子。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丈夫对孩子那么不上心，在哭过之后，责问老公：“你真的在乎孩子吗？那么，你当初就不用接受治疗多省事？” 男孩听到妈妈与爸爸对嘴，就跑到妈妈身边，看着妈妈的脸，然后，眼睛就眨巴眨巴起来。 我温和友好地对小男孩提议：“你有话想对爸妈说是吗？就说给他们听。”他迟疑地看看爸爸说：“不.要..吵架！” 我请爸爸注意儿子的表情反应与要求，他说：“我也知道；我们常常吵嘴对孩子不好，但是，我又很怕与她妈相处？她老说我对她不好，我不知道怎么对她算好，我工资卡都在你手里，你还怕什么呢？” 这样说着，太太又哭起来了，她说：“你是有婚姻经验的人，还不知道与人相处吗？但是，我也看过一些书，说一个人跟父母关系不好，很难与老婆亲密的，郑老师，你说是不是他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的缘故？” B男孩的爸爸，是知青的后代。奶奶是城里人，下放农村后与当地的农民青年结婚。奶奶因为高中生，当时的农村，读到高中毕业的年轻人的确凤毛麟角，村里开始请她去小学当代课老师，后逢政策转正，现在退休享受退休教师的待遇。爷爷是个个体户，也能够自己养老。B爸爸有三兄弟，上有一个哥哥，下一个弟弟，哥弟都在父母身边长大，就他因出生之后，奶奶身体欠佳，满月就给太公太婆抚养。 其实，兄弟三个，就他在城里长大，成长环境比其他兄弟好很多，但他不爱学习，而哥弟都上了大学，唯独他高中毕业出去打工，挣钱帮助哥弟付学费。在经历了第一次婚姻失败之后，他过了一段单身的日子。父母也很少管他。直到与现在的太太结婚，并且顺利地做了父亲，而B妈妈的父母也对这个女婿很好，都说自己的女儿脾气足，让他多担待些。 所以，照顾孩子的任务，外公外婆自觉自愿地包揽了。 妈妈认为，这样好的待遇，丈夫还要对她和儿子不冷不热，实在想不明白。久而久之，太太每个周末面对回家的老公，变得冷漠起来，而这位木纳的先生，也不知道如何讨好太太，只有找借口往外跑，夫妻关系陷入冷战的恶性循环之中。自然孩子很害怕父母的冷脸，以及营造出的没有生气的家庭氛围，眨眼是他紧张、恐惧的躯体表现。 －－－－－－－－－－－－－－－－－－－－－－－－－－－－－－－－－－－－－－－－－－－ C女孩患上抽动症已经两个月了，她只摔头，没有秽语。 她家庭与上面两个男生独子的处境明显不同，她是一个弟弟的姐姐，正上小学一年级。妈妈一直强调，在弟弟出生之前，女孩既活泼又可爱，每一次家庭聚会，只见她聪明伶俐的小嘴，逗得大家乐。可是，上学不久，她出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常常时不时地将头一摔一摔的，虽然没有发出怪声，也够小朋友们惊奇了。所以，老师建议家长带孩子看病。妈妈说，他们带着女孩碾转在各大权威医院的诊断，都说要药物治疗。妈妈很不忍心，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吃药，怕会有什么副作用。后来，就在网络上找心理医生。第一次预约我的时候，我要求她们作家庭治疗，但是，妈妈说，爸爸现在外省上班，希望她与爸爸一起带孩子来做家庭访谈评估，妈妈说，孩子爸爸在外省家族企业里管理一大滩事情，很忙抽不出时间配合治疗。现实是，自从二胎儿子出生后的两年中，妈妈与儿女三人在老家生活。一年很少与丈夫见面，只有自己组织带女孩先接受咨询试试。 妈妈简单介绍女孩的情况，说自从上小学后的半个学期，基本上没有上课，走遍省城大医院，还有了上海权威专家的诊断，都说要用药物治疗。但是，看着那么小的孩子要吃药，妈妈舍不得，才联系预约我做家庭治疗。 第一次会谈，我清楚地记得女孩很消瘦，低着头，很胆小拘谨的样子，当要坐下沙发时，两只眼睛看着妈妈，好像在寻求她的首肯似的，但又不愿意说出来。 妈妈说：“一年级上学开学不到一个月，女孩就被同学嘲笑得去不了学校，后来反反复复上医院检查基本上没有好好读书。” 我对女孩的症状发生时间很好奇，所以，就问小女孩，在学校开心吗？有没有说得来的好朋友？开启与她对话的机会，她都摇摇头不作声。 我有个疑问在头脑中萦绕，为什么是上学之后，才有摔头的动作呢？开学前发生了什么？ 女孩看了看妈妈，然后不语。这个动作，引起了我的好奇。让我猜想到，在开学时，她们家可能发生令女孩不愉快且不寻常的故事。 我去问妈妈，开学时，你们经历了什么？ 妈妈开始流泪，她说：“我生二胎之后，可能有产后忧郁症，心情很不稳定，所以，对女儿不够耐心。还记得今年过年时，带着两个孩子去外省的婆婆家团圆，这一次，发现女孩不是像以前一样开心了，竟然与大伯的儿子争玩具，奶奶当面批评她，而爸爸也打了她，都说她不如之前讨人喜欢了.....” 那么，你对这些事情怎么看？妈妈说老公家很复杂，一言难尽。 女孩的家庭，是一个在外省经营的家族企业，爸爸与大伯都在里面主事，奶奶是大家庭里的内当家，说话一言九鼎。所以，妈妈很在乎婆婆对女儿的评价。 “这好像不是女儿生病的直接原因吧！” 妈妈说：“是我自己的缘故，我在春节过后，带着女孩回老家生活。因为，她就要上小学，要提前适应当地的生活。后来，发现自己面对两个孩子，感觉教育的责任很重，常常对女孩的发脾气，我知道自己对孩子发脾气很不应该，但是，明显感到今年上半年没有像过去一样喜欢她了....” 就因为婆婆与老公对待女孩的态度吗？ 妈妈说：“有一些，不全是，主要是我心情郁闷两年多了，很少得到老公的理解，常常感觉很无助，很多次想到活着没有意思....又一次，我与老公通完电话，他还责备我，就带孩子的事也干不好....我伤心欲绝，就抱着小儿子要跳楼，是她哭着拉住我的....” 我在现场观察到，当妈妈说到抱着弟弟要跳楼这几个字时，女孩的头就猛烈地抽动起来了.....房间里笼罩着很疑重的气氛，我自然地走近女孩，拉着她的手，轻拍她的肩膀说：“你可以放声哭出来....”女孩这一次，不需要遮遮掩掩，痛痛快快嚎啕大哭.......我等她哭够，又说：“不怕，妈妈以后不会这样做了。”我看着妈妈，希望她也给女孩有个承诺，此刻妈妈含着眼泪有点哽咽地对女孩说，“我不会那样了，我要保护好你和弟弟，陪你们长大的。” 话音落下，女孩就停止了抽泣的动作。而妈妈已经明白了女孩为什么发生这个奇怪行为的原因－原来，女孩摔头是惊恐妈妈跳楼无声的抽泣。 这一次谈话结束，妈妈回到家，与爸爸通了电话，说咨询过程心理医生帮助找到女孩问题的原因，她也将在谈话中，提到愤懑之界情感冲突，如何影响孩子动摇孩子内心的安全感，他对孩子的爸爸提出要求，多与孩子打电话，关心孩子的状况，她在第二次谈话时就说，我自己与老公电话不会发火了，爸爸也每晚与孩子说说话，一个星期下来，在学校没有抽动的表现，只是在家偶尔有几次，妈妈坚定了心理治疗的决心。 后来，与这个家庭每一次访谈，其实就是我与母女两人的互动。但是，女孩的症状的改善之快，也使我和家庭备受鼓舞的。 〔鲍文三角化理论提示：所有孩子的身心症状，都是孩子担心父母冲突的躯体表现。他们年幼，还不能够运用机智的方法化解父母的矛盾，但他们很忠诚，愿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转移父母的关注点，当父母为孩子的症状寻找治疗时，他们暂时不再吵架，家庭由争吵转向平和。也就说，当父母系统出现不平衡时，拉着孩子进入系统，以暂时获得平衡，但这个平衡，不是父母找到了解决问题技巧得来的，而是要让孩子付出生病的代价的。这就是家庭治疗的适应性，它有治疗师介入之后，重构系统的动力，已达到新的有利于子系统的健康发展的指引。〕 安迪心理咨询中心 郑丽君 脱稿于 2018.06.23.14pm ---------------------------------------------------------------------- 联系方式：13058893590 微信：adxlzx QQ:278830150 手机网站：m.zgadxl.com 官网：adxl.c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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