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母亲的孤寂，孩儿的牵挂－－探讨“三角化”

母亲的孤独，孩子的牵挂

我曾经写过很多很多“听话孩子困扰多”的文章，试图来说明在我们的现实的亲子关系中，孩子成为父母的附庸，他们虽然有独立的认知与判断力，但是父母与孩子的关系还是从属的关系，使孩子人格独立地发展的目标遭遇重重阻力。

为什么在新世纪的感召下，我们的家庭仍然等级观念强烈，或许与我们的民族讲究宗法专制、崇尚男权的大文化背景有关。只要你观察我们现有的亲子教育理念，“听话孩子”出现在主流媒体的词汇频率特别高，包括那些家庭教育的书籍没有一本不提及这个词汇的。这说明，虽然目前东西方文化出现大融合，但国民的家庭教育理念无法到达个性化发展的认知高度。

或许，我们的祖祖辈辈仍然用三纲五常的条律培养了敬仰父权顺应母亲的孩子，等到这些孩子也作了父母，继续培养顺从的子孙，世世代代地循环往复。当前的家庭以父亲攀附权贵为时尚，他们远离家庭沉浮在商海或者官场，而母亲却终日依附孩子，亲子关系错综复杂，界线模糊不清的家庭生态环境随处可见，使很多小小的孩子，长期与母亲相依为命，成为妈妈痛苦宣泄的垃圾桶，而母亲的形象在巨婴与母神之间转换，更让孩子无所适从。

所以，在我们的面前就呈现了许许多多卡在父母僵化关系中的孩子，他们从小一直生活在父亲缺位，母亲兼顾上班和照料孩子的解离性的家庭生活环境中，亲聆父母之间的矛盾与冲突，而他们的矛盾冲突最受伤害的是孩子，他们终日战战兢兢，焦虑不安；没了童年的稚趣不说，还要处处体察母亲的痛苦，想方设法去协调她的情绪，这样的孩子成为卡在父母的“三角关系”中的棋子，他们感受母亲的抱怨，情感的天平情愿不情愿地倾斜向着母亲，为了忠于她也抱怨起父亲，与母亲联盟构成牢固的铁三角，不知不觉中成为孩子精神的牢笼，最典型的结局就是他们常常以生病的方式来呼喊父亲的到位，家庭治疗学派称这样孩子为“三角化”的孩子，他们的转归以形形色色的躯体化症状为特征，成为调谐父母僵化关系的替罪羊。

阿乙是位大二学生，他一年级去学校的时候，说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兴奋，因为临开学的时候，妈妈对他说：“你不在家，我就一个人啦！不知道怎么过？….”这句话，阿乙记在心里，当父母把他送到省城的大学后，告别时分，看着母亲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他流下了离别时依依不舍的眼泪，他心想：“我以后常回家看看老妈，她真的需要有人陪伴….”因此上大学之后，每逢节假日，他总是要及时回家，为的是慰藉母亲寂寞的心。

或许读者你会想，阿乙的母亲如此孤独，为什么不被丈夫所理解呢？他父母的关系正常吗？

阿乙说：“我从有记忆开始，与爸爸妈妈三个人一起吃饭都屈指可数，怎么指望爸爸来陪伴妈妈呢？”因此，阿乙将母亲的苦恼揽在心上。

这是一个孩子用他对母亲的忠诚去体恤母亲的孤寂，因为母亲缺乏丈夫关怀造成的苦痛，只有理解母亲的儿子来补偿。那可是移位的情感代入，只会导致一个结果，即孩子成为罹患心身症状的“替罪羊”。

阿乙母亲也说：“我们的婚姻虽然不在两地工作，但是，基本上也属于分居状态，因为丈夫一直忙于创业，而且孩子的爸爸总是很投入工作有理由少回家，我很体谅他跨行创业的艰辛，经济状态总是起起伏伏不稳定，他全部精力耗在工作上，家里事情基本不闻不问，我与儿子相依为命，其他的不说，就儿子读书十几年，也没有让作为父亲的老公接送上学放学几回，我尽力自己协调解决，当初嫁他觉得他人实在，过生活累点也就认了……”

我问他们的儿子：“你觉得妈妈十几年一个人关照着你和她自己的工作，真的不抱怨你爸爸吗？”

阿乙：“我妈妈抱怨爸爸他也听不见呀！”

可阿乙全部听见了，并且铭记在心上。

事实上也是这样，阿乙在初中的时候住寄宿学校，但是他很快表现出不适应，常常请假回家住一个星期，就这样断断续续坚持到初二年级，将要退学。母亲不忍心，把工作安排好，陪伴他把初中念完。高中回家乡的学校念书，可是这样也不行，高中请假的频率比初中更高…阿乙那时开始接受心理咨询，但没深入探讨家庭关系给他带来的困扰，也没有分析他的退行行为与消解妈妈的孤独有关系。一直到上大学，他还在演绎他认为最合理的休学桥段。

阿炳是一个职场失意的年轻人，他常常工作一段时间就要回家呆一段时间，不管妻子的反对即我行我素，他说起来理由不那么充分，与单位同事说不来做事没劲。但父亲很不理解，儿子都成家立业的人了，为什么没有家庭建设的概念，不免会狠狠地批评他一顿。这个时候，他就把自己关在卧室，躲着与父亲碰面，而母亲会小心翼翼地给他端饭送水，帮助儿子尽量过得舒心。

当他在应约做咨询的时候，他连说话都断断续续，显示出长久的封闭生活使他的社会功能在退行，他不但已经对外部世界非常陌生，就是与人互动对话都非常紧张，他说自己也想法出去工作，但当觉得自己很多事情都对不起妈妈，包括没有让妈妈抱上孙子的缺憾使他工作也提不起劲。

原来，他与妻子结婚好几年，开始他们商量好，结婚两年之后要孩子，那时正逢母亲退休在家，宝贝有奶奶照顾比较放心。但是，现状使阿炳自己面对母亲深感惭愧，而他的太太与丈夫的感觉不一样，她认为生孩子不是容易计划的事情，而且也并非就是为了婆婆一就而就，有很多因素都在制约着造人的过程，包括大人的心情与生活习惯。她认为丈夫这一段时间生活很不正常，晚上睡得很晚，白天中大部分时间都面对网络，这样即使有孩子也不健康。她希望丈夫早一点恢复上班，否则生孩子也没钱买奶粉，小夫妻免不了磕磕碰碰闹别扭。

虽然夫妻俩都围绕如何重新上岗的事情有争议，但是也提供了两个非常重要的线索，阿炳妈妈退休在家，他们计划生孩子给奶奶抱的计划落空，阿炳愧疚难当。可以看出一个妈妈的宝贝儿子，为了体察母亲退休后孤独的生活，愿意在这个时候生个宝宝给她抱。那么，他目前闲居在家，是以自己的陪伴来填补母亲做不了奶奶的缺憾吗？这是否就是阿炳与父母之间的"三角化"面貌特征呢？是或许不是，都需要深入探讨下去的问题....

这个假设被阿炳下面与妻子的对话所证实:“我为什么结婚之后没有要求与父母分开住，就是考虑到我妈妈对我的牵挂，我爸爸还没有退休，她又身体欠佳，当然我不能把她一个人扔下不管的......”

在全球范围不同民族的婚姻中，夫妻之间总是存在形形色色的问题与冲突，这很自然，毕竟两个人走到一起都带着各自原生家庭的印记，童年不良亲子关系的遭遇留在情绪中枢的反应方式，影响着个人在现实婚姻亲密关系中的互动效果，他们在矛盾冲突面前或者选择面对与逃避都和过去的经验息息相关。那些始终持续存在冲突，均取决于父母各自的心理成熟度，只要父母之间的冲突反复出现，即便过去的多子女家庭，也会发现有一个孩子跳出来为止周旋与调谐，这个孩子特别照顾父母弱势一方的情绪与情感的需求，他或她总是默默地用自己的努力去呵护去化解父（母）那方的痛苦，他们就是被卡在父母“三角关系"的孩子，这是欧文.亚龙家庭治疗师长期在精神科临床治疗发现的秘密。在我们当下的家庭特征，大部分都只有一个孩子，如果他（她）发现父母情感不和睦，或者爸爸被事业拖走，而妈妈的苦衷只有自己被听到，他她就会太早担负起拯救妈妈脱离苦海的责任，而这一份责任不是孩子的稚嫩肩膀抗得住的，所以他们很容易产生焦虑与恐惧出现躯体症状，阿乙与阿炳就是这类型的孩子之一，他们虽然都有自己的发展空间，但是为了母亲的孤独，暂停自己的发展来抚慰母亲的孤寂......

无论当前人们还浸泡在封建的文化意识或者某些不明说的原因，在家庭的发展周期中，孩子的成长是重要的工程，当孩子在团体生活中出现适应不良，首先要寻找心理咨询专业的帮助，尤其是那些以各种各样的躯体症状为由头不去学校的孩子，家长更要小心思量自己与孩子的互动中存在着那些不健康的问题，特别是夫妻之间不和谐的矛盾造成的痛苦情绪，不要一股脑儿倾倒给孩子，毕竟他们还不具备帮助你们化解苦恼的能力，有心去做婚姻方面的咨询也是为孩成长提供新的滋养。我在长期家庭治疗的实践中，那些心身症状特征的孩子，几乎都是三角化的孩子，切以引起重视。

安迪心理咨询中心   郑丽君   脱稿与2015.12.13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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