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与家庭成员会谈，他们故事中的某些部分，都会触动到治疗师敏感的心灵，这是结构派家庭治疗大师，米纽秦出书命名为《回家》的初衷吧，因为，我们都是千千万万家庭中的成员，谁也逃不过家庭对个体人生的影响。 多年来，每一次看到一个孩子的发展停滞，几乎是卡在父母不良婚姻关系中无法动弹这样的局面，反反复复，举不胜举，那些悲剧性的故事的主角，总是呈现了孩子在为拯救父母的婚姻中跳动，尽管跳到病房，也乐此不疲。这也应征了大文豪托尔斯泰所说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形象描述。 一个男孩已经多年不回家了，他住在外婆家，听到“爸爸”这个词就发抖，如果看到爸爸，说不定要“抽蓄”，外婆与母亲不知道带他找过多少权威的临床医生，都搞不定他的病。 在治疗室，他背对父亲，说出了小时候的一个可怕经历。一次爸爸与妈妈激烈吵架，他发现爸爸抽出厨房的一把不锈钢刀，拍一声放到桌子上，以此威胁妈妈。此后，他常常做恶梦，开始在梦中常常两只手发抖，逐渐发展到抽蓄。以后，他被认定是一个不明原因的“抽蓄”男孩，碾转在各大医院中。 在我们这样的文化背景下的家庭，父母吵架常常发生，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父亲，也会失去控制动手施暴，对象不仅仅是他的妻子，有时候也会指向孩子，此刻，给幼小的孩子留下的心灵创伤，可能是永久性的。而男孩的内心不安已经发展到惊恐的程度，“抽蓄”成为他表达恐惧的代名词。 这让我想起上个月发生在美国洛杉矶的一个华人移民家庭，公公不适应西方生活，希望回到中国，当他想到天津老家的房子已经为移民筹钱变卖的凄凉，怨恨发泄到媳妇身上，他用刀捅死媳妇的时候，奶奶与三岁小孙女在现场目睹了惨剧的经过。报导出来的那一刻，我首先想到的是，这样血淋淋的惨不忍睹的刺激场面会给她们祖孙留下多么大的心灵创伤，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才可以让她们走出阴影几乎是个未知数。 就说上面的男孩，在不停的就诊与反复的CT检查中，也无法触及在治疗师面前的那段回忆，或许他早把这种可怕情景压抑到潜意识里，以至他从没有告诉母亲与外婆曾经的恐惧。但是，一个和蔼可亲的治疗师，却让他说出了自己压抑长久可怕一幕，这样的陈述，本身就是疗伤…. 临床医生是用传统的诊查方法，药物成为抗病的子弹。 而心灵的伤疤只有用话语治疗，这也是最大程度上考验治疗师的能耐。 如果我们把个体脱离关系孤立地看待，或许传承了一贯的治理模式。 家庭是人与人最基本的关系单位，每个人对彼此的态度与行为做不到充耳不闻，毫无反应，这就给心理治疗提供了另一种视觉。结构家庭治疗就是以这样的理论解释心身症状发生的机制，而且治疗的效果也得到了广泛的认同。 我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件事，一个四岁的孩子，在幼儿园里不说不笑三四天，老师怎么哄她都很木然，老师一个电话告诉母亲孩子的异常，母亲与孩子去见心理医生，医生为了与孩子沟通礼貌地夸孩子的名字很有意思，他却连续说了两句：“一点儿都不好！”在场的母亲眼泪吧嗒吧嗒地流。 等母亲平静以后，说孩子的刚才的话在重复自己与丈夫争吵时对他父亲的回击。 在东方人的悠久历史长河中，士大夫们自以为女人与孩子是没有思想与感受力的。 上面治疗中的会话，颠覆了几千年的陈腐与传统。 当我痴迷于家庭治疗的魅力，也对中国人家庭的特征进一步了解，一向崇尚父权制的人们，在文明的进程中，女性意识的觉醒给传统家庭结构的冲击，使很多父亲产生了对于权利丧失的恐惧；而女性也在觉醒与摆脱陈腐纠缠中挣扎。 而现代化的孩子却往往站出来为母亲的权利呼号呐喊，但是，因为弱小的身体与虚弱的威力，往往被卡在父母战争的夹缝里，不自觉地演变成为心身症状的怪人。 而个体心理治疗的艰难实践，让我们回过头来，审视还债式的养育观念是青少年发展问题的渊源。频繁的夫妻冲突、代际纠缠与边界不清，都却将心理障碍与心理疾病打上了关系的烙印。 结构家庭治疗挑战了“问题是一个人的”习惯思维，将症状转换到关系中探讨，帮助他们厘清为什么传冲突与纠缠夹持了孩子，让僵化了父母启动家庭关系开始有效的运作，促进各系统的分化与功能的重建，让每一个人都在清晰的边界内行走，达到个体与家庭全方面的发展而彰显生命的威力与精彩。 而我的体会，家庭治疗的过程与目的，使每一个人的情感在家的系统中流动，即便在老家与新家的路途中来回往返也不致于迷失方向。 安迪心理咨询中心 郑丽君 2014.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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