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妈妈的眼睛从此不再忽闪

半年来，与小天才一家人近几十次的会谈接触中，看着他们从不和谐到慢慢练习友好交谈，特别是小天才父母的情感与日俱增，他再不需用频繁呕吐的“厌食”症状来吸引父母相互对话，开始了童年晚期的独立宣言，作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他的体重逐渐恢复状态。看着他们一家融洽轻松的相处方式，我心里明白，可以选择恰当的时机与他们一家告别了。

 　小天才童年早期，一直是胖乎乎的可爱样，用妈妈的话说，儿子是非常乖乖的男孩子，不仅天资聪颖，而且赋有音乐细胞，可以轻轻松松地学会几种乐器，弹唱自若。多少回听着老师与熟人夸赞，这位母亲的心中总是美滋滋的，她常常对自己说：“上帝还是公平的，把这样一个宝贝赐于我，简直太幸运了”。

 　但是，她也有不满足的地方，觉得丈夫不解风情，木讷到无法接受自己丁点儿撒娇的样子，两个人在一起，从没有卿卿我我的恩爱劲。夫妻之间的情感荒漠就连儿子也看得明明白白，为了妈妈的开心，儿子努力配合作妈妈喜欢的事情，比如学琴艺，比如学唱歌。因此，当妈妈抱怨爸爸感到非常委屈的时候，他就去弹着琴，唱起歌，逗着母亲乐。久而久之，这个家好像就是他们母子的天下，那个木讷的爸爸，为了避免与妻子正面冲突，常常找理由外出与朋友打打扑克喝喝酒，将家权作旅馆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妈妈将所有的快乐都建立在孩子学业长进的基础上，慢慢忘了自己。而小天才却在跳跃着成长，同时从陪伴母亲中感受到一很大的重负，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仅意识到妈妈抱怨爸爸的态度有点过分，但又不敢反抗，另一方面，他太在乎母亲的情绪让自己无法轻松地表达思想，这样对于一个青春前期的男孩子来说，是一件非常矛盾与纠结的事情。这种矛盾纠结使他从过去的“好食”骤然转到频繁呕吐的“厌食症”发作。

 　从那个时候开始，妈妈陷入无尽的懊悔之中，当然责备丈夫也在逐渐升级，只要丈夫回家，走火摩擦天天有。焦虑与痛苦，使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开始忽闪忽闪地无法正视眼前的一切，曾经有过不想活的念头。小天才也在无奈无助中常常告假离开学校。

 　在开始会谈的过程中，非常艰难，儿子会看着妈妈眼睛说话，他一旦发现妈妈有点表情变化就会把说到一半的话咽回去，接下来就出现呕吐的动作。

 　当我们将小天才这一些细微的变化解释给母亲听的时候，她开始否定，而后沉默，但是，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却在表达无法接受的心意。

 　跟其他“厌食症”的家庭一样，婚姻的主体即父母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时，不知不觉中孩子成为抱怨一方的倾听或支持者；而小天才的父亲呢，在妻子的抱怨声中渐离渐远，成为边缘化的人。当母亲失去丈夫情感慰藉以后，所有勤劳的付出，都指望在儿子的学业收获上，并且，常常发出“要不是为了你，我会怎么怎么的”的愤怒控诉，使这个儿子在接受母爱的同时，领会到附加条件的沉重。背着这样的情感负何，让他对于母亲产生既爱又恨的矛盾纠结，所以，爱的时候喜欢暴食，吃得胖胖的可爱样子讨好母亲，恨的时候呕吐厌食，以损害身体的方式来表达反抗，多数这样的被动抗议不被母亲理解，所以有时候厌食症者发展到休克为止。

 　为了理清这些矛盾与冲突，是需要时间或花费一定精力陪伴家庭一起工作很长时间，毕竟成年人在长期生活实践中形成的认知与行为惯性忒大，扰动起来并不那么容易。而且，有时候大人放弃一些习惯了的防御也是需要经历割舍不得的分离之痛，这就是心理治疗的艰难之处。

　　 　　　安迪心理咨询中心　郑丽君　　2012.11.21